利辛的种种其四<农业经济和打工经济>

农业经济和打工经济


利辛没有工业基础，县化肥厂、复合肥厂、酒厂、第一、第二机械厂等破产后，刻薄人形容利辛工业说：“除火葬厂再没有冒烟的”。熟练产业工人在利辛从未形成过有影响力的阶层。利辛是农业的利辛，以农民为主体的利辛，任何关于利辛可持续发展的计划、决策，如果不以农业、农村、农民为中心，结果都将与决策者的初衷背道而驰。经过几十年的努力，利辛工业也爆出一个亮点，那就是筛网业经过惨淡经营终于迎来一缕阳光：纱门加工业持继看涨。由于该项目技术含量低，投资少，销路好，利润高，在周边县及外省的一地方正在积极仿效，已成燎原之势，所以这个行业在利辛如日中天的发展势头将很快趋于平淡。以前严峻的事实证明：花费几十年的时间、大量的精力和财力抓工业的结果，除遗留一此形象工程、面子工程彰显急功近利者决策失误外，余下的就是资产闲置、资金流失、耕地占用、工人下岗。如今政府建了工业园，筑巢引凤，全力以赴招商引资，下决心壮大利辛财政实力，资金、项目引来后，严防一些职能部门中的一些人以权谋私狼狠羊贪敲骨吸髓，下狠心斩断它们伸向企业黑而长的尖爪，如若不然，费尽千辛万苦引来的金凤凰绕树三匝无枝可依，最后还是毅然东南飞。
如果对发展农业无计可施、无能为力，不妨无为而治。保护农民的种植、养殖热情，扶持而不挟持农民，尊重他们种、养选择权、决策权。上世纪九十年代勒令农民种棉花、种烟叶，分配任务，完不成任务罚款。农民被迫育苗、移栽，等检查团参观、丈量、登记过走后，农民愤然拔苗除根，该种什么种什么，宁愿花钱抵任务。在利益的驱动下谁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，不能太低估农民的智商。如果说当时棉花、烟叶作为关系国计民生的特殊物资属计划经济范筹，农民有种植的义务，那么黄牛养殖呢？黄牛当时有役用、肉用两种功能，家家户户自发养殖，逐渐形成规模。有人贪天之功以为已有，为便于参观，境内沿主干公路的各村按统一样式搭建牛棚，已有牛棚的也要建，因为原有的不符合新样式。最终受到表扬的是他们，掏腰包的是农民。农民私下编顺口溜泄愤：“出了阜阳往东看，一溜三个牛皮县……村哄乡，乡哄县，一直哄到国务院……”时至今日，黄牛养殖在利辛到了亡牛灭种的地步。某镇为帮助农民脱贫致富，让家家户户建香菇大棚，一个棚要投资千元左右。棚挨棚，棚连棚，象刘备的八百里连营，相当壮观。香菇喜获丰收，可是没有销路，眼看着香菇变臭菇，农民沉不住气，对自已的镇政府相当地不恭敬。为安抚这些躁动不安的小气的农民，镇政府紧急购卖几十口大缸，打白条收购香菇腌制。农民希望抓农业莫急躁冒进，莫借富民之名，行坑农之实，达升迁之果（此处省略十万八千个字。不足之处点到为止，万一引起官愤可不是好玩的。眼角眉稍藏晦气，口侧舌边埋风险。看透又说透，不是好朋友。不过历史规律是惟命是从可以加官进爵，如秦桧、高俅之流；以民为本可以流芳百世，例如西门豹治邺、李冰治蜀以及白堤、苏堤之由来。
当务之急是如何提高农民的收入。如果农民阮囊羞涩，无论设计多么美好的新农村，对他们来说都是水月镜花，可望而不可即。首先，让农民职业成功转型，经过培训，取得技术职称，成为蓝领工人，有稳定可观的收入，长期融入城市。其次，要解决他们外出打工的后顾之忧，包括社会治安、子女教育、发展商业托老所、承包的土地再以合理的价格转包，让农民工不再像候鸟一样午收、秋收期间不得已往回飞，顾此失彼。土地适当集中在有技术、有经验、有农机的农民手中，便宜实现农业机械化，提高单位面积产量，降低生产成本。美国只占总人口2%的农民养活了98%的非农业人口，并且粮食出口量长期稳居世界第一。再其次是以优惠政策鼓励农民以股份制形式开办农副产品加工企业，或参与专业合作社，可就地转化劳动力，募集生产经营所需资金，解决民企开办之初资金紧缺的问题。农民有了硬通货，自然渴望提高生活质量，只要政府稍加引导，水利兴修、道路硬化、休闲健身、医疗教育等各项公益事业就会水到渠成。
打工是农民增收的主渠道。农民收入三分天下打工收入占其二。每到春节过罢，有的抛妻别子（多数），有的挈妇将雏（个别），背起简单的行囊匆匆奔向目的地，或重操旧业回报故主，或另觅新职拓宽视野。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纷纷落下的馅饼可能砸到你；外面的世界很无奈，遍地开花的陷井可能吞噬你。这些人不可能个个如愿以偿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，有的人踏破铁鞋工作仍无觅处，往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，但几乎没有人轻言放弃打道回府，他们深知找工作不是逛步行街那样随意、轻松和潇洒。有的人在找到工作前靠捡垃圾度日，有时不得不忍饥挨饿露宿街头。他们坚信：只要坚持就会有机会。人到中年的打工者，上有年迈的父母，下有待哺的子女，赡养父母、治病、送终须要钱，子女上学、婚嫁须要学费、彩礼、新房、嫁妆，哪一样不要钱？新婚燕尔或初为人父人母的打工者，为使自已的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，一边拼命挣钱，一边拼命攒钱；初涉江湖的初高中毕业生经济压力相对轻点，就那也不敢大手大脚花钱，都悄悄为搭建自已未来的安乐窝备草衔泥。现在衡量人是否有能力、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是拥有钞票的多少而非品德、学问的高低，因此挣钱是他们打工的唯一目的，挣钱是他们打工的唯一动力。为了挣钱，他们不怕孤立无援四处碰壁走投无路；为了挣钱，他们毅然放弃天伦之乐鱼水之欢；为了挣钱，他们直把他乡作故乡故乡作逆旅。灯红酒绿中的低吟浅唱缺少他的声音，歌台馆榭里的觥筹交错绝无他们的身影。他们是挣钱的机器，是攒钱的陶罐。他们生活在城市的最低层，那横空出世日渐长高的摩天大楼洒下他们辛勤的汗水，他们服装脏旧，但城市因他们而整洁美丽。他们为了家人的幸福、故乡的富足、城市的繁荣献了青春献终身，他们是新时期最坚韧的人、最勇敢的人。不可否认，他们之中绝大多数凭力气挣钱吃饭，还有少部分人靠的是运气，还有极少数靠的是投机取巧和旁门左道。但是瑕不掩玉。
利辛县在外打工的确切人数是多少不得而知，但是有一个现象说明打工的确实不少：各村庄年青力壮的男人为之一空，留守的尽是386199部队（38代表妇女、61代表儿童、99代表老人）。一个村庄不幸有人去世，须招集周边三四个村庄的中青年齐上阵，免强凑够抬棺的人数。全县130万人口，约百万农民，常年在外打工的应保持在40万以上。按人均7000元的净收入计算，他们每年打工收入在28亿元！他们在外收获的不仅是钞票，还有市场观念、商品意识、销售策略、管理方法、科学技术、运作方式、人际关系、打拼理念等等，少数人听说并接触了企划、CI、信托投资、品牌战略、股票证券等等，带来了新潮时装、时髦发型。人们可明显地感到他们从前拖沓的脚步变得轻快了，迟钝的脑袋变得灵活了，控制钱财的方式变得理性了。有的腰缠万贯衣锦还乡，完全没有小人得志语无论次的张狂，平静得如桃花照水，仿佛发财的是邻居，与已无关。毕竟是从风头浪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，开过眼界，经过风雨，见过彩虹，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大喜大悲。他们已完全不是地道的农民，小农意识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，举手投足间洋溢着外向的大气和自信。这些人一旦决意回乡创业，说不定就成为当地致富的领军人物。
外出打工带来的负面效应越来越多地引起人们的关注，最明显的是子女长期缺少父爱、母爱，产生心理障碍，表现为冷漠、内向、自闭、孤独，难以与人沟通，对整个一代人的影响不可低估。其次是青壮年外出打工，家中留守的是些老弱妇幼，因警力有限和联防联保措施的名存实亡，导致偷盗案件多发，制约了当地养殖业的发展，降低了群众的安全感；削弱了家乡的购买力，造成家乡除春节外消费市场低迷。